第26章 沈澜

自己的影子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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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楚明帝天鉴二十六年春,江南沈家西湖别院,人潮如水,沈家五房的族叔五十大寿,四乡八邻的,但凡能沾染点关系的,都上门来道贺,流水席面都摆出了沈家别院外了。

    江南沈家,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,为大楚朝立下不少功劳,后被太祖钦定为皇商,大楚朝一概物需,都由沈家调度供应,沈氏一族,行商高明,做人自律,近百年来,皇商竞逐,整个大楚,竟无人能出其左右,渐有垄断楚朝经济命脉之势,如此,便引起了朝庭的高度关注。

    明帝登基以来,扶持了不少别家商号,颇有要破除沈家在商界那堪称天下霸主的地位。朝中官员,都是眼尖之人,一见风向有变,不少往日与沈家尚算交好之辈,暗里却不着痕迹地打压了沈家无数次。

    俗话有云,民不与官斗。商人,哪怕是皇商,再有钱,也不过是一介商贾,一介平民而已,在权贵面前,生死不过由他人评说。为与权臣交好,沈家除了钱财上下了血本,更是走了联姻之途。自明帝登基以来,沈家除了培养儿女经商之道,更将家中女儿送入官中女学,待得学成,或为高官贵妾,或为小吏平妻,以此来维持商线安全。

    这一日,恰逢五房族叔大寿,沈家三房的嫡长女沈澜随父前来拜寿,这是及笄后的沈澜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。

    面如满月,灿若桃花,进退有度,哪里有半点像商贾之女,分明是谁家出来的名门闺秀。

    这是沈澜第一次见族中各房长老。冰雪聪明的她没有错过各房长老看她时眼神充满的估量。

    初春的江南,西子湖畔桃花开得正灿,柳叶儿刚抽了嫩叶,柔柔的枝条上全是嫩绿鹅黄,沈家的女儿们,在岸边分花拂柳,瞬间就跑出了老远。沈澜在柳荫下站定,目送妹妹们远去的身影,嘴角扬起一抹笑意。她年纪略长,早已过了那跳脱的年月,渐渐地便落了单。

    目光调转,瞥向湖心亭中聚集议事的长辈们,沈澜的笑容便淡了几分。在家中,母亲私下里便已透露过,此来西湖,多半是要由族中将她许人了。在沈家,不管愿或不愿,儿女婚事,都要以族中为先!沈家是那满弓的箭,只能往前,没有退路了。

    只是不晓得,此次族中能将她估个什么价,是如七房的小姑姑一样做妾,还是长房的二姐姐一样为妻?想到此,沈澜初见西湖美景的心致便生生地扼了一半。她有些失落地沿着湖岸,一路分花拂柳,闲庭信步。

    湖中游船在水面荡漾,上有书生模样的男子数名,一行高歌低吟,吟诗作赋,好不惬意。船头上,有一男子迎风而立,远远的,看不清面目,只见白衣胜雪,乌发如墨,好不潇脱。

    便是那一身影,便夺走了沈澜所有的视线和心魂。“这是谁家儿郎,端得是绝代风华!”

    “西子湖畔杨柳依,独见佳人凭澜立!”船上之人显然也看到了岸边的沈澜,高声遥问。“敢问姑娘芳名?”

    沈澜闻得,只觉脸上发烫,心房那处,如擂鼓般砰砰真跳,转身拔脚便走。此时,游船已近岸边,白衣男子一个箭步,便跃上了岸,落在了沈澜面前。“姑娘——”

    沈澜几时遇见过这般阵势,当下羞愧难耐,急得几乎哭了出来。那男子见状,急道:“姑娘莫急,在下刘元,无意冒犯姑娘,只是——”

    沈澜哪里敢应,一个错身,飞也似地跑了,独留那刘元在那里怔怔失神。

    此后数日,沈澜总是有些神魂不定。直到第三日晚,父亲从别院回来,将她唤到书房。

    “澜儿……”沈三爷望着自己这长相出挑,行事沉稳,向来乖巧的女儿,有些话实在难以出口。

    “爹爹但说无妨!”沈澜自记事起,就隐约知道,沈家的儿女们,为了沈家的荣耀,必需有所舍,才能换来沈家的有所得。她想,约是这次族里定下了她的亲事了吧。约莫也不是什么好亲,不然父亲也不会这么开不了口。

    “族长派你二伯捎了信,族里相看后,准备为你定亲……”沈三爷望着眼眸清亮地看着他的女儿,喉咙一阵发紧。“大司农前年丧妻,有意续弦!族里以为,你自小承训,当得起那高门宗妇,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沈澜咬着唇,面色有些发白,却没有吱一声。沈三爷没有说完的话,再也说不下去了。那大司农,虽说高官厚禄,权掌一方,可那年纪,却与自己一般无仿。女儿才满十八……

    “澜儿,那大司农为九卿之一,掌管我朝之租税钱谷盐铁和朝庭财政收支,前年,你十三叔公家的十七姑姑,就是许给他下属的太仓令为妾。”

    “十七姑姑……”那个才年长她一岁,长得娇憨可人的十七姑姑,居然就这样去做了妾?沈澜的脸色更白了几分,这么说来,族里的意思,自己的待遇比十七姑姑可是要好很多了?自己嫁过去,好歹还是个继大司农夫人。

    “澜儿,你可怪爹爹?”沈三爷心中也是万分难受,自己女儿,自小捧在手里怕飞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,待到出入得亭亭玉立,如花一般的年纪,却去给一个丧偶的中年男子做了继室。

    “爹爹莫要自责,此事由不得你我,若要沈家不败,总得有人牺牲,只有沈家好了,沈家子弟才能有安乐之居。”沈澜强忍心中的苦意,反过来安慰沈三爷。

    沈三爷哪里不懂女儿的心思,当下眼圈一红,一把将女儿揽进情里。“澜儿,只怪上天弄人,让我的澜儿生在了沈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爹爹糊涂了,我若不生在沈家,又怎能是您的女儿,怎能承欢与您的膝下?”沈澜抬起头,仰望着父亲,伸手轻轻用衣袖拂去父亲脸上的泪水。

    沈三爷心头更酸,一扭头,别过脸,不敢与女儿对面。

    “此事既然已定,爹爹就莫作他想,安心听从族中安排便是。”沈澜知是父亲心中愧疚,便退避了开去,好让父亲定定心神。“天色不早,女儿回去了,爹爹早些歇息!”

    出得书房,迎面一阵风来,沈澜忽觉浑身发寒,就这般,要嫁与一个与父亲一般年纪的男人,从此了一生么?